第三届国际黄檗禅论坛,2023 年10 月20—22 日
黄檗山寺第十代住持易庵禅师生平和思想略探
黃繹勳
上海大学禅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
易庵明谦(1634–1706)禅师为黄檗山寺第十代住持,隐元隆琦(1592–1673)禅师之徒孙,1673年隐元禅师于日本圆寂时,易庵40岁,时任黄檗山寺第一首座,于翌年夏奉寺命「出使日本,奔奠祖丧」,却不果而回山,易庵因而作有〈哭扶桑隐师祖〉一诗以悼。 易庵之生平,适可作为我们探讨隐元禅师于日本圆寂之时,黄檗山寺响应施作之参考信息;易庵并于1688年夏,55岁时入主黄檗山寺,亦可作为我们略窥隐元圆寂之后,黄檗山寺后续发展之一例。
易庵之史传资料可见于,《黄檗山寺志》卷四〈第十代明谦惟吉禅师〉一篇,此外,更详尽者当为《径山藏》(2016年版)《黄檗易庵禅师语录》下卷所收之〈行实〉(参本文末所附图版)。《黄檗易庵禅师语录》分上下二卷,内文题名为《福建福州黄檗山万福禅寺语录》,有序、请启(三篇)和跋,卷上包含上堂、示众、小参和佛事,卷下包含拈古、颂古、问荅机缘、启、祭文、疏、赞、行实、小佛事和诗偈,内容丰富,体例亦颇为完整。
本文分为四小节讨论易庵禅师之生平和思想:一、幼年至出家受戒(1634–1663);二、持衣拂嘱以及住狮子岩和白龙庵(1664–1687);三、继黄檗山万福禅寺祖席和重住白龙庵(1688–1706);四、易庵禅师思想略探。
易庵俗姓林,生于崇祯甲戌年(1634)正月廿七日辰时,福建径江人。 易庵的堂叔自光公原为黄檗山出家的耆宿,自光公常勉励幼年的易庵说:「你弟昆六人,观你髫龄,颇有善根,异日必能脱俗。」 可见易庵共有兄弟六人,自光公独具慧眼,已见髫龄的易庵将来有出家之相,而且《黄檗山寺志》中虽不见「自光公」之记载,但是,自光公在易庵出家的过程,扮演着非常重要角色。
易庵出身福建林氏望族,不幸的是,八岁时(1641)便失怙,从母命就外傅,出去外地学习。但是,十三岁(1646)之时,易庵便已决定奋志投佛,前往寻找当时居住于福唐塔寺的堂叔自光公。而林氏家业更在戊子(1648)年,因海氛肆虐,倭寇侵扰,因此祖屋被焚,家业荡然一空,此时易庵虽仅十五岁,但已居于佛寺,听闻此消息的反应为:「身非我有,何况于家?」 由此可见,易庵年少时对世事已非常豁达。
易庵并且在十三岁居住于自光公的福唐塔寺,大约半个月之后,适逢良冶信乐(1600–1664)禅师要返回黄檗山,省觐其师隐元祖翁老和尚时,半途行经福唐塔寺,自光公便趁此良机,命易庵礼拜良冶信乐为导师。
良冶信乐是为隐元禅师于四十岁(1631),住福清狮子岩时,剃度弟子之一。 1646年,隐元重任黄檗山寺住持,良冶回黄檗山省觐隐元,担任西堂;1647年,良冶得隐元禅师付法;1654年,随隐元禅师东渡日本,但不久即返回中国,并且应是按照隐元的吩咐守护狮子岩。 吴疆于其书《蹈海东瀛:隐元禅师与前近代东亚社会的本真危机》描述,狮子岩为隶属于黄檗山寺的偏僻下院,隐元曾退隐于此,生活了八年,当时狮子岩物质环境较差,隐元常常把他看重的弟子派到狮子岩,作为训练他们的方式。
易庵于其语录中皆尊良冶信乐为「本师」,因此,易庵是为隐元禅师之徒孙。三年后,良冶为其披剃,并为易庵取名为道谦,良冶解释为其命名之原因:「你系出径江名族,惧志高而气亢,吾为你取名道谦。古云:『满遭损,谦受益』,可顾名思义也。」 可见,良冶信乐深谙身出名族的易庵原本志高气亢之性格。此外,易庵虽于十三岁即投身佛寺,十六岁披剃,但是,其〈行实〉则记易庵晚于廿九岁(1662)之时,才圆具足戒。
易庵的行实并记载,易庵学习佛教典籍皆能很容易理解,颇得良冶之器重。良冶与易庵师徒二人亦有禅宗机缘问答如下:
一日,冶问:「昔僧问古德:『如何是清凈法身?』德曰:『山花开似锦,涧水湛如蓝。』汝且道那一句、那一字是明法身边事?」师曰:「总没交涉。」
冶曰:「毕竟作么生?」
师曰:「只在舌头边。」冶颔之。
良冶所举似之公案可见于《佛果圜悟禅师碧岩录》,文中的「古德」是为北宋朗州大龙山智洪弘济。 而易庵对于此公案中,有关清凈法身的问答,认为「总没交涉」和「只在舌头边」,易庵如此不执着于文字的回应,则是深得良冶之肯定。
庚子(1660)冬天,易庵廿七岁,良冶命其回黄檗山寺,担任知客之职三载(1660–1663),此时黄檗山寺之住持为第五代超沛慧门(1615–1664)禅师,超沛慧门亦为隐元禅师之法嗣,这是易庵和黄檗山寺首次之因缘。
康熙甲辰(1664)夏六月,易庵三十一岁,良冶于临末时,持衣拂嘱易庵,良冶并且自述:「人生七十为古稀,吾年六十有五,亦无愧于世,不必延医,吾亦不食药。」由此,可补上良冶信乐生于明万历庚子(1600),卒于清康熙甲辰(1664),世寿六十五之讯息。 易庵为其师良冶荼毘,作有〈哭本师和尚〉一首; 之后,易庵为缅怀良冶约二十载之师恩,并于康熙丙午(1666)夏,为良冶刊印语录,惜此语录现今应不存; 此年冬季时,因易庵已担任黄檗山寺第二座,他便将良冶之遗骨迁来,殖葬于黄檗山寺梅庵始祖塔中,并作〈祭本师和尚文〉以悼之。 易庵能为良冶归葬黄檗山寺始祖塔,可谓是尽其最大的孝心,亦是二人师徒情谊圆满之表征。
易庵为其师良冶荼毘,办理丧事后,1664年七月初二日,便承狮子岩之大众等请住狮子岩。 但就在易庵住狮子岩之同时,1664年冬,隐元禅师弟子超愿虚白(1616–1673)禅师继席黄檗山寺为第六代,虚白并命易庵为第二座。 1673年四月初三日,隐元禅师于日本圆寂;是年冬,隐元禅师弟子超宣广超(1600–1679)禅师继席黄檗山寺为第七代,命易庵为第一座。
翌年,1674年,易庵以黄檗山寺第一座之身分,被派出使日本,奔奠祖丧,此为隐元禅师于日本圆寂之时,黄檗山寺之回应施作,但因易庵在温陵(即泉州)候舟五个月,都等不到赴日船舶,只得返回黄檗山。 据学者林观潮之研究,明朝初年以后,因为朝廷推行海禁政策,导致福州港和泉州港的海运外贸逐渐萎缩,易庵可能因此原因久候,却始终无船舶赴日。 易庵因出使日本奔奠祖丧而不果,只好以〈哭扶桑隐师祖〉代以悼之:
闻道扶桑损法雷,乾坤陡黑几难开。
诸峯惨淡春无色,万木萧条景自哀。
讲席今朝谁做主?波旬不日又成胎。
虽然两国遗风在,未免儿孙望再来。
易庵诗中表达了乍闻隐元于扶桑圆寂时,乾坤陡黑和诸峯惨淡的哀情,以及隐元虽于两国的遗风犹在,法子法孙都祈隐元能再来的盼望。
易庵于1674年冬,自温陵返回黄檗山寺后,仍然担任第一座,同时居住在狮子岩,其行实描述易庵「同徒辈火耕水溽,怡然自适,荣枯得失,槩不与闻」,直至1677年移居白龙庵,因此,易庵从1664年承狮子岩之大众等请住,共十四年。
康熙十六年(1677),易庵因兵变之故,从黄檗山寺和狮子岩离开,移居福省台江之苍霞洲,并且重兴白龙庵。 易庵因而作有〈募重兴白龙庵〉:
白龙古剎久荒凉,风雨飘摇已十霜。
自有布金大长者,拈来茎草福无量。
易庵于诗中称白龙庵为古剎,却已风雨飘摇十年,因此期盼有坛越布施重建,福德无量,易庵并作〈化瓦盖佛殿〉,向大众募佛殿瓦盖:
昔贤一笠盖如来,位镇山河实壮哉。
今日可能伸隻手,多生福果自深培。
易庵此诗中前二句,乃为盛传于明清有关梁武帝(464–549)舍笠盖佛,后得帝位的故事,如明清禅师破山海明(1597–1666)于其《破山禅师语录》便曾提及:「梁武帝前因为樵夫,上山斫柴次,忽值猛雨,投破寺躲,见佛亦被雨洒,即以自戴笠盖佛,后报为王。」 易庵如此以梁武帝前世只是以一笠盖如来,便得帝王之位,激励众人捐资重建佛殿的瓦盖,藉以深培多生的福果,可见易庵为重兴白龙庵费心尽力。
易庵自1677年起住白龙庵期间,黄檗山寺的住持亦有迭变,第八代住持明凈清斯(1625–1705)禅师和第九代住持天池寂晟(1623–1694)禅师,皆是隐元法嗣慧门如沛(1615–1664)的弟子,慧门如沛亦曾于1653–1664年间担任第五代住持,因此,黄檗山寺的住持自第八代起已由隐元的徒孙担任住持。 天池寂晟于康熙丁卯(1687)春,退隐仙宗,同年,易庵受缙绅同黄檗山万福禅寺耆宿等请继祖席,现今可于《黄檗易庵禅师语录》中见到〈融邑诸檀越绅士请启〉、〈径江诸檀越绅士请启〉和〈檗山诸耆德请启〉。
此年,恰好易庵已住白龙庵十年,他于《黄檗易庵禅师语录.小参》中,在「临行辞众白龙」之时,表达隐居白龙庵十年闲逸的心情:
应黄檗山请,临行辞众小参:「隐白龙十载间,风前月下意何闲?无端符使来相逼,楖摽横挑到檗山。然虽然如是,秖为祖翁田地,亦乃先师未了底,不免出来,通身泥水,偿他夙债。」
易庵虽然不舍白龙庵大众,但是为了「祖翁田地」,而且也是「先师未了底」,这是因为易庵的老师良冶性乐虽是隐元的弟子,却从未住持过黄檗山寺,易庵继位为黄檗山寺第十代住持,算是了遂先师心愿。
易庵于戊辰(1688)夏,55岁,四月十三日正式入主黄檗山寺后,我们于其语录〈佛事〉一章记有〈扫本山隐师翁塔〉,易庵此文撰作时间虽然不明,但必然为黄檗山寺已为隐元建塔之时:
巍巍祖德,浩浩法王,名传两国,坐七道场。
及人恩惠,甚于春风,时雨垂示,语句洵哉。
黼黻文章,道谦小子,媿属孙行,勉强蚊负,不胜恐惶。
今日塔前,拜热瓣香。
至于有关《黄檗山寺志》为隐元禅师建塔的记载,如今我们则可于卷四中,见到第八代明凈清斯禅师传记中有「特造国师齿发墖于松隐堂」;卷二并说「松隐堂在荔湾墩北、纪游亭东去半里许。康熙间,良规公开剏,为本师隐元老人舍利齿发塔院,并祀奉真像。」 明凈清斯是于 1677 年主席黄檗山寺,1682 年退席,若依《黄檗山寺志》的记载,黄檗山寺建为隐元禅师塔,应为1677–1682年之间。
因此,易庵继任为黄檗山寺第十代住持时,其语录〈佛事〉章所记〈隐师翁生忌拈香〉,当是1688 年11月4日,隐元圆寂后之生日,于其塔前所举行之佛事,易庵拈香云:
示世生来八十余,道风远播通皇都。
化众既毕犹生日,赤子今朝仍不孤。
兹者师翁生忌之辰,且道生耶?死耶?
若道是生,入灭将二十载;若道是死,又是生忌之辰。
诸人还知落处么?
遂举香云:「欲识是非面目,大众同伸三拜!」
此外,易庵语录〈佛事〉章亦收有〈隐师翁忌拈香〉,应是于1689 年4月3日,隐元之忌日,易庵拈香云:
伟哉至道!今古谁班?中华中兴,扶桑开山。
四十余年高风莫攀,狮音远震羣魔尽删。
九重眷注恩宠特颁,继彼祖席孙子如环。
撑持一棒天地老,两国纵横绝间关。
上文中「九重眷注恩宠特颁」所指,应是日本后水尾法皇于隐元圆寂前一日,特赐「大光普照国师」封号一事。 由此可见,自隐元1673 年圆寂后,至易庵驻锡之时,为隐元的生忌日和忌日拈香应是黄檗山寺住持每年都会举办的佛事。
易庵住持黄檗山寺的时间很短,其行实记:己巳(1689)七月「因徒子实冈西归苍霞洲,善信请师重住白龙庵」,可见易庵离开白龙庵时,是由弟子实冈(?–1689)接任,实冈却于翌年西归,因此,信众请易庵重住白龙庵。但是,易庵的语录中有〈退院辞众上堂〉一篇,文中透露出更复杂的原因:
退院辞众上堂:「惭愧不材,继祖庭未经三载事纷更,今朝缘尽思归隐,杖出前途路平坦。所以道:『去来不以象,动静不以心。』既无心于彼此,岂有象于去来?僧昔其来也,干干朴朴;今其去也,赤赤条条。且临岐一句作么生道?珍重!弟昆卫法苑低回,分手谢多情。」下座。
从上文可知,易庵以「未经三载事纷更」总述住持黄檗山寺的感受,并以弟子实冈逝去为由,信众请重住白龙庵的因缘,表达自己与祖庭黄檗山寺缘尽,归隐白龙庵的心情,最后,易庵以僧肇(384–414)《肇论》所云:「去来不以象,动静不以心」,来时干干朴朴,去时赤赤条条的洒脱姿态,退院辞众而去。
因此,仅以住持之位而言,易庵从1687年受请,1688年入院,到1689年退院,与黄檗山寺的因緣不到三年。易庵重住白龙庵后,于康熙丙戌(1706)九月初一日圆寂,世寿七十三,《黄檗山寺志》并以易庵十三岁投身佛寺起算,记为「夏六十」,现今我们或许应依其《黄檗易庵禅师语录》的〈行实〉所记「廿九岁圆具足戒」讯息,修订其戒腊应至多为「夏四十四」;最终,易庵之遗骨奉藏于黄檗山寺尊宿墖。
《黄檗易庵禅师语录》亦记载易庵之诸种思想,本小节仅依易庵之僧伽教育思想、修荐思想和禅学思想略论之。易庵之僧伽教育思想,可见于如其〈值旱示徒插田〉一诗:「虽云稔熟听时年,也要行勤一念坚。莫怪吾贫多累汝,纳僧本色始称贤。」 易庵强调尽管值遇旱年,僧人仍需辛勤耕种,乐贫才是纳僧本色。此外,易庵更于开启禅期的示众指示:
黄檗今日开期单单煮个淸淸粥、淡淡茶,者由汝肠,渴者由汝湿嘴,倦则任汝打睡,健则任汝经行去。
易庵表示禅期中为参禅大众准备了淸淸粥、淡淡茶,只是为了充饥解渴,目的则是「广辟菩提之路,大开解脱之门」,易庵并且警戒禅众必要以解脱为参禅要务,否则「莫道万两黄金受不得,淡茶淸粥也难消!」 易庵对僧众的教导,平日时需辛勤乐贫,参禅时以菩提解脱为要,《黄檗易庵禅师语录》中易庵亦提及「普请」,由此可概见,易庵的僧伽教育理念是为平实又切要的农禅并重思想。
有关易庵之修荐思想,可见于其语录中修荐请小参:「追修荐拔无他法,只要当人一念真识,破个中玄玅意,多生父母出迷津。」 易庵表明为父母亲人超荐拔度之法无他,便是自己能一念悟得清净真心,参破生灭幻有之相,如此便可度脱于迷津中的多生父母,易庵进一步解释此理论之根据为,若个人能如此悟得一念真识,其妙用则为:
尽十方世界是个圆明净觉妙体,于圆明净觉之中,觅其人我男女等相了不可得,况有生死去来、善恶罪福之事者乎?所以三世诸佛所证,证此历代祖师所示,示此六道众生所迷,迷此现前大众所修,修此山僧如是举扬远,还荐得当斋觉灵也未?
易庵上文中的圆明净觉妙体之说,于禅宗思想史则可远溯至马祖道一(709–788)之真心思想,《马祖道一禅师广录》:「心真如者,譬如明镜照像,镜喻于心,像喻诸法。……菩萨眼见佛性,了达无二,名平等性。」 易庵最后并于此修荐小参中,以「举足便登莲国土,休心不恋苦娑婆!」圆满此修荐仪式。
明清仕绅前来佛教寺进行超荐,是当时民间广泛流行的佛事活动,陈玉女指出此时佛家经忏「犹如商品般广为大众所需」,虽是一种由圣转俗的演变,但藉由诵经拜忏之举,止恶行善的观念也因而遍植于民众心中。 吴疆亦提及在隐元的时代,隐元常在为功德主的家人举行超荐仪式之时,为功德主和家人上堂说法。 易庵亦在修荐后,为功德主和家人小参说法,可见有别于只是「诵经拜忏,止恶行善」的层次,明清时期的禅师,已进一步地将俗世化的经忏活动,提升至佛教出世的究竟目的。
至于易庵之禅学思想,在论及祖庭道法时,仍是追溯临济宗源头:「秖如临济三度问佛法大意,被黄檗三顿痛棒,诸人还知落处么?」 更具体而言,易庵则强调「禅离意识,道绝言铨」之重要:
禅离意识,道绝言铨,拟议将来,地隔天悬。山僧者里所以无禅,汝叅无道,汝学寻常一味茶饭,随汝咬嚼。……只要一个个脚跟点地,一人人鼻孔辽空,自然瓜熟蒂落,水到渠成。设若脚不点地,便向山门头之遶鼻,不辽空便从鬼窟里瞌睡,安能超生死海?登菩提岸?秖如两边俱不栖泊,毕竟向甚么处行履?
由于易庵强调「道绝言铨」,因此以山僧「无禅」自称,前来学禅者只需咬嚼着寻常一味茶饭,脚踏实地修禅即可。易庵并且点出禅者常犯的二个错误:一则是「脚不点地」,不脚踏实地;二则是「鬼窟里瞌睡」,此便是宋代长庐宗赜(1053?–1105?)〈坐禅仪〉引用法云圆通禅师诃斥人「闭目坐禅」的方法,为所谓的「黑山鬼窟」禅法。 易庵指出修禅时必须不栖泊于有﹑無二边,最后并以禅宗参问的方式,扣问和使大众思维:「秖如两边俱不栖泊,毕竟向甚么处行履?」
《黄檗易庵禅师语录》的〈跋〉中总述易庵的贡献时,称易庵「主席三山」,「初住静于狮子岩,继韬光于苍霞洲之白龙庵」,四十余载「潜修苦行,不炫文采,不露机锋」,因此,诸位檀越耆德深知其「道行高卓」,才会敦请驻锡祖庭黄檗山寺。 易庵生平亦让我们得知,隐元禅师于日本圆寂之时,黄檗山寺曾派时任第一座之易庵出使日本奠祖;易庵住持黄檗山寺亦有为隐元禅师扫塔,并于隐元禅师生忌日拈香和忌日拈香等等之作为。
《黄檗易庵禅师语录》记载着易庵指示日常辛勤乐贫,参禅以菩提解脱为要的农禅僧伽教育思想;易庵并且透过修荐小参示众,以悟得一念清净真心,作为度脱多生父母出迷津之要法,藉此将俗世化的经忏活动,提升至佛教出世的究竟目的;易庵之禅学思想则以「禅离意识,道绝言铨」为宗旨,修禅时不执身心世界齐空的恶取空,亦不执昏坐于黑山鬼窟,以不执二边为方法。
近年来,由于黄檗山寺几位禅师之语录已流通于世,如本文所运用之《黄檗易庵禅师语录》即富含丰富珍贵之内容,将来若能深入分析这些禅宗文献资料,便可添补明清时期黄檗山寺之历史和发展细节,以及了解黄檗山寺和当时福建地区民众互动情况等等议题,将使黄檗山寺之研究更加深入和宽阔。